写下这个题目是希望怀孕生孩子这件事情可以引起更多家庭、社会和政府的重视。
今天上午来一家妇幼保健院参加合作签约仪式,我同时给他们的医生做了一个学术讲座,但是讲座结束的时候,主任告诉我急诊来了一个重度妊高征的孕产妇,上午抢救了半天,最终是以呼吸心跳停止,产妇死亡为最终结果,这是一个年仅29岁的孕产妇,来自于当地县里面,怀孕快足月,没有一次产检,来的时候就血压高170/120mmHg。主任为没有抢救过来一个年轻的生命潸然泪下。
这是我当医生以来经历的第4次孕产妇死亡事件了,第一次是妊娠合并心脏病在手术台上没有抢救过来,另外2次是产后出血和宫外孕内失血,送到急诊室来的时候都是已经瞳孔散大,医生回天乏力。
图1. 全球孕产妇死亡率情况
怀孕生孩子其实是一件有潜在危险的事情,出现孕产妇死亡,放在以前,是一个常见事情,常见到什么程度,看看过去的电影,就经常知道有女性因为难产或者产后出血死亡的,现在看看在非洲国家的孕产妇死亡率,接近10万之2000(医学上通常是用10万作为基数来表示的),换而言之,每50个孕产妇中有一个会死亡,这无异于是一道鬼门关。现在我们国家孕产妇死亡的数字是在23/10万,而地区之间差异明显,好的发达地区,可以到8/10万,而在不发达地区仍然比较高。23/10万换算成为另外一个比例其实也是蛮吓人的,也就是说大概每4000个孕产妇中会有一个出现死亡。很遗憾现在的医学不是万能的,即便是在发达国家,孕产妇死亡的数据仍然不是0。
孕产妇的死亡和肿瘤的病人死亡是一个不同的概念,这些孕产妇通常是比较年轻,很多人没有顽固的合并症存在,一个孕产妇面对的是两个家庭,本来怀孕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但是变成了悲剧对很多家庭都是巨大的创伤。孕产妇死亡有很多的情况通过努力是可以避免死亡的,因此世界卫生组织还是我们国家的卫生部都对孕产妇死亡问题是比较重视的。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里面还把降低孕产妇死亡率作为一个重要的的目标列在2000年的计划中。
导致孕产妇死亡的原因有很多,常见的问题有产后出血、妊娠高血压综合征、内科合并症、血栓栓塞性疾病、宫外孕、羊水栓塞、产褥感染。
如何要我们的怀孕分娩变得更加安全呢?以下是我给大家的一些建议:
1. 需要重视产前检查,要重视!重视!再重视!正规的产前检查是一个筛查出孕期各种问题所在的过程,比如说妊娠期高血压疾病,在不少女性人群中就会发生,通常是在孕后期出现高血压、浮肿的情况,正规的产前检查,每次都需要检查血压和查尿蛋白的,及时发现妊娠期高血压的问题并进行及时的干预,有助于降低妊娠期的风险。我相信阅读我科普文章的女性,大多数是有这样的意识的,龚大夫麻烦您把我这条消息带给你很多身边没有定期产检的意识的人,尤其是在那些农村、边远地区的,一次不去做产检,会让孕期的风险增加许多。
图2. 出生体重过大无论对孕妇还是孩子都是不利
2. 注意孕期的体重管理,传统观念认为应该要生一个大胖小子是健康,殊不知孩子的出生体重越大,对你自己越是一个挑战,你的产道就这么宽,孩子越重,生下来就越不容易,发生难产、产后出血、阴 道撕裂、孩子分娩过程中的损伤的机会就越大,要想让孩子健康,请先管理好自己的体重(下次我要特意写一篇孕期体重管理的文章,请关注),不要被老人家的传统观念所误导了,新时代的女性为了自己孕期的安全,请避免体重过重增加。一般正常体重的女性在整个怀孕过程中体重不要增加12.5kg,而前3个月一般体重增加不应该超过2.5kg,你若是有体重控制的困难建议找营养科的医生来咨询。孩子体重若是可以控制在3kg以内,你的分娩大概会顺利得多。
3. 若是在怀孕前有一些内科合并症存在的,在怀孕前请务必咨询您的医生,看看自己的身体条件是否允许你怀孕。在怀孕的过程中,除了你自己的身体,你还要承担着一个增大了的子宫、胎盘和孩子的血供,若是心脏功能之前就有问题,增加的负担往往会让心脏无法承受妊娠,此时应该要避免怀孕。
图3. 近一个世纪以来美国孕产妇死亡率的下降趋势
以下的话是写给能够把我的声音带到政府管理部门去的人看,也许读者中有人大或者政协的代表,可以联系我,写一个提案,我们一起努力,让我们的孕产妇死亡率可以下降得更多些,社会更加和谐些。
图4. 系统的产前检查是降低孕产妇死亡率的一个重要措施
1. 孕期管理是一个系统工程,我们需要从每一个怀孕的妇女发现怀孕就开始管理,2006年在马来西亚学习降低孕产妇死亡率的管理经验的时候,他们国家大概很早就可以做到对孕产妇的安全性进行管理,一旦发现怀孕了以后,国家资助免费进行产前检查。产前检查若是最最基本的,只需要到医生这来量一个血压,检查下尿常规就好,可以把一些高危的孕产妇筛查出来。这样基本的产前检查,如果10次,大概一个孕妇1000元就可以完成,全国我们每年1700万出生人口,170亿的国家投入就可以做这样的事情,我们每年的GDP这么高了,难道不可以为那些贫穷、边远地区的孕产妇做点福利的事情吗?(本来以为在西部地区产检是免费了的,今天在山西的情况来看是没有。)
2. 请各级政府机构加大对医生培训的投入,毫无疑问,要挽救更多孕产妇的生命,需要我们医生的业务能力要提高,产后出血是导致孕产妇死亡的第一位原因,但是只要我们的医疗机构条件好些,医生的能力强些,很多的孕产妇产后出血导致的死亡是可以挽救。业务的提高需要我们针对医生,尤其是基层医生的教育要跟上去。若是仅仅依靠医院的力量,有条件的三甲医院、大城市的大医院可以做得好些,但是很多基层的医院就很难可以有财力、精力来做培训,搞培训需要经费,这就需要我们国家或者一些慈善基金会为此做些支持,让更多的助产人员的业务能力可以有提高。
3. 针对孕产妇死亡的围产讨论请尽可能用科学化的方法,2006年在马来西亚学习的一点经验就是针对孕产妇死亡要进行“秘密的”讨论,做孕产妇死亡讨论的时候,我们可以把发生死亡的医院名字、医生名字、病人名字全都隐藏,然后只是针对里面存在的问题和薄弱环节进行讨论,我们需要“就事不就人”,避免因为为了“避责”而掩盖事实。在发现问题之后,我们再针对问题来解决问题,譬如因为孕产妇因为贫穷不来产检我们是否可以在政府那设置补助资金,象计划生育宣传那样加强对孕检的宣传;因为基层医生对助产基本技能缺乏的,我们不去指责医院和医护人员,而是想办法去培训医护人员;因为血液资源缺乏的,我们需要协调当地的医疗资源。一味地去追责容易导致问题不能解决,而被很多虚假的信息掩盖的可能。国内很多地方报孕产妇死亡属于“羊水栓塞”,甚至到了第2位的孕产妇死亡原因,某种程度上也反应了避责而采用掩盖的结果。找到真正的病因有助于我们对症下药而非只是停留在表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