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的前半部中,小旋风柴进绝对算是个非常重要的角色。虽然没有单独立传,但诸如林冲、武松、宋江等等众多作为分章节主角的好汉都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以说,小旋风柴进是作为穿针引线的人物存在于小说之中的。
这与他的出身息息相关,柴进不仅是沧州地区的首富大户,还是后周世宗柴荣的嫡系子孙,家里有宋太祖赵匡胤御赐的丹书铁券,人称柴大官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地位尊崇的大人物,却因为与高唐州知府高廉的妻舅殷天锡发生冲突而被捕下狱,最后还得靠梁山好汉搭救从而落草为寇。上梁山后,柴进名列108将的第十位,星号天贵星,与排在第十一位的天富星扑天雕李应一同担任“掌管钱粮头领”,地位与职位都是相当高的。但是,柴进怎么看怎么也应该是头把交椅的候选人。
有人说是因为柴进是在落难时被梁山好汉救上山的,哪还有资格争老大的位置。可是,这祸原本就是因为李逵一怒劈了殷天锡惹下的,柴进也就是个背锅的倒霉蛋。何况难道宋江不是在法场上被救上梁山的么?何况在梁山建立之初,柴进可是资助过创始人白衣秀士王伦和摸着天杜迁的,应该说梁山的原始股份里起码有柴进的一份。
有人说,是因为柴进根本不是什么后周皇裔,因为早在北宋建国初年,赵匡胤就已经把柴氏一门都弄死了,哪来的什么世宗后人。这个说法也不成立,因为小说是小说,历史是历史,我们看水浒就应该以小说设定的世界观来讨论,施耐庵老先生说柴进是后周皇裔他就是,而不应该把真实的历史代入其中。还有人说,这是因为柴进没有宋江有影响力。这种说法就更不靠谱了,论出身,前朝皇族后裔的柴进要比郓城刀笔小吏宋江强得多。论在江湖的影响力,号称当世孟尝君的柴进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至少不比及时雨宋江差,可为什么柴进非但没能成为梁山领袖,甚至连候选资格都没捞到呢?
首先,我们抛开真实而血腥的历史,站在小说的角度,来剖析下大宋皇帝希望柴进什么样。众所周知,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兵不血刃的从柴家手里抢到了皇帝宝座。
赵匡胤的皇位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而他最担心的恐怕也就是前朝的反攻倒算了,这样反复拉锯争夺皇位的故事在五代十国实在是家常便饭。
但是,在《水浒传》的世界观设定里,赵匡胤对柴家算是相当不错,没有诛杀九族,只是远远的将柴氏一门流放到了北部边境附近的沧州。作为补偿,北宋朝廷世代巨资供养后周皇族,而且还御赐了丹书铁券,给予柴家世代享受优遇及免罪的特权。应该说,而作为政治斗争中的失败者,柴家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已属万幸。那么柴氏子孙要做的就是让北宋朝廷放心,自己不会再有什么非分之想。这,和北洋时期那些政治军事斗争中被打败跑到天津上海做寓公的军阀们其实如出一辙。可是该如何让朝廷放心呢?很简单,四个字:吃喝玩乐。朝廷给柴家钱,就是让你享受的,你只要每天花天酒地吃珍馐泡姑娘,让朝廷知道柴家子孙都是胸无大志的花花公子,就很OK了。甚至哪怕做些占人田产抢人家的花姑娘之类的恶霸行为,朝廷想必也不会深究,反而柴家民怨越深,北宋朝廷越放心。他们怕的,就是柴家有威望得民心。
可惜,小旋风柴进不懂这个道理,他做的恰恰是朝廷最忌惮的:以沧州横海郡为基地利用自己前朝皇裔的特殊身份广交天下英雄。而且无论出身,不管是杜迁宋万这样杀人放火的强盗,还是林冲这样充军发配的罪犯,再或者石将军石勇这样的江湖闲汉,只要你有本领就好吃好喝好招待。这固然为柴进赢得了小旋风的美誉,可你一个前朝皇族,整天弄一大帮亡命徒打打杀杀的,难道要造反不成?客观的说,从《水浒传》中,我们看不到柴进有推翻大宋的野心,可他的行为却不可能不被朝廷忌讳。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殷天锡事件虽然是偶然发生的,却也存在着某种必然。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一个小小的高唐州知州就敢对柴进痛下杀手,因为即使没有殷天锡,朝廷也会找出其它理由想法把柴进这造反的苗头扼杀在摇篮之中。
当然,除了朝廷的忌惮之外,柴进虽然财力势力都远远超过宋江,可江湖影响力却不及后者,这就是他自己做人的问题了。
作为前朝皇裔,从小锦衣玉食的柴进自然而然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心理优越感。这从他待人接物的风格就能看出,不仅总是抱着某种施舍感,而且交朋友只看名气不走心,也成为他的致命软肋。这从他对林冲和武松的态度上就可见一斑。林冲初到柴进庄上,得到的是常规的二十两银子一盘酒饭,当柴进知道眼前这位就是前八十万禁军教头赫赫有名的豹子头时,立刻好酒好菜好招待。可对于像武松这样当时还没什么名气来避难的江湖闲汉,就要怠慢得多了,以至于当武松发疟疾时只能大冬天的自己弄一铁锨火炭在廊下取暖,这待遇可谓天差地别。而宋江虽然只是个郓城县的押司,家里也不过是乡村土财主而已,但他的好处在于对任何朋友都能做到一视同仁,哪怕对方是李逵这样没文化的莽汉,或者唐牛儿这样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贩。
而另一方面,正因为宋江财力不如柴进,其付出才显得更加真诚。做个不太恰当的对比,如果马云看到有人生活困难,于是拿出一万块钱资助,恐怕不会有人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新闻,因为这点钱对马云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可如果是个月工资只有一万块的普通上班族,也毫不犹豫的拍出一万块钱,人们往往会觉得这真是个好人呀,素不相识的就把自己一整月的工资都给了人家。
我个人是不同意关于宋江腹黑解读的,至少我相信宋江在初遇武松时一定不会想到将来这是个在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风云人物,也不会在豪爽的掏出十两银子问都不问就给了李逵时想到自己马上就要人头落地之际,李逵会大喝一声从天而降舍了性命来救自己。当时的宋江应当只是出于本心和习惯——对身边任何一个人都能不问出身推心置腹以心换心。有时候,我们交朋友实在不应该抱有太功利的心。
我想,这就是宋江和柴进的差别。也是为什么梁山拥戴宋江为主,而柴进虽然帮助了那么多的好汉,却在上梁山后却只能默默无闻的做些后勤工作的主要原因吧。(图、文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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