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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被 xian209 执行加亮操作(2023-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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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有种神奇的吃物,平时可能会想不到它,但一旦想它了,念它了,脑子里就会涌出一片喷香。 那是焦屑。 说实话,从小到大,我一直不知道焦屑该怎么写,土话里往往读成“焦月”,顾名思义,就是有些焦焦生脆的,至于与月亮或月饼的关系,倒的确没瞧出来,后来离家出门,见识渐长,才知道规范的写法是焦屑,沾上了文化的味道。 留给我的焦屑记忆,通常与某个阴沉的天气和封闭的环境有关。可能是萧瑟的冬日下午,屋内一片昏黄,正呆呆地瞧着窗外,腹中不觉有些空泛时,母亲突然来一句:“要不要吃点焦屑?”顿时精神为之大振。但见母亲将我带进房间,从黑暗的角落里摸出一只坛罐,小心剥去封盖,挖了几勺东西丢进我捧着的碗里,“出去吧”,再小心将封盖盖好,放回原地。 堂屋里亮堂些,可以瞧清楚焦屑的模样,棕灰色,粉末状,跟面粉差不太多,颗粒略粗,最大的特点是香,直往鼻子里钻的香。忍不住,直接抓起一把往嘴里塞,母亲一边呵斥,“小心呛着!”一边倒进开水,慢慢地搅匀,又添了点糖,柔声说:“吃吧!” 回头看来,泡水的焦屑固然好吃,但不会超过后来更加流行的芝麻糊之类,我们所念念不忘的,还是握住一把焦屑,径直往嘴里塞去的那种感觉。那是怎样的一种潇洒和豪阔啊!乡下粗鄙,民生艰难,吃焦屑,并不是时时可以享受的事,一般是大人做了活计的慰劳,或是晚饭还没接上的填充之举,说穿了,就像打牙祭,有点犒赏的意思,而小孩子性急,等不及冲泡,最喜欢抓起来就啃,偏偏这焦屑又是干燥时最香,最有味,可以直接吃,怎么不让人垂涎欲滴而又齿颊留香呢? 其实,焦屑之所以可直接吃,在于它本身就是炒熟的东西,不像生面粉。焦屑的原料一般是元麦,一种产量很低,现今很少见的麦子。先将元麦炒熟,然后再用机器压成粉末状,土话里叫“夯”。由于是熟麦粉,味道自然很香,为防香气逸散,更防止浸了潮气变味,所以又要进行密封处理,通常是置于小的瓶罐里,待需要时再取食。 元麦本身少见,这焦屑自然量不多,加上加工不便,一般人家也就备个几斤左右。所谓物以稀为贵,我童年记忆里关于焦屑的故事,也就弥足珍贵难忘,乃至有时家人拿出那神秘的焦屑罐时,我对它出现的惊喜竟大于对食欲本身的渴求———什么时候,父母亲悄悄拿了粮食,夯了这么好吃的焦屑藏在家里?什么时候,我们原本单调苦涩的童年因那满屋喷香的焦屑变得生动起来,就像黑暗中的一束光,搅动起诸天雨花? 汪曾祺在《故乡的食物》里提到焦屑,“糊锅巴磨成粉末,就是焦屑”。汪老是高邮人,与笔者地缘相近,不知是时代不同,还是理解有偏差,似乎不太一样,不过相同的是,它们都是可以开水冲泡的,更来自相对贫瘠的物质社会,也惟有如此,它们在记忆里才能回味久长,即使不用水,也能嚼出香甜的味道。
作者 张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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