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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时候，喜欢静静旁听上点年岁的老师们聊天。聊他们的很久以前，聊他们的蓦然回首……聊着聊着，他们发现聆听他们聊天的是个年轻的小朋友。于是，就会自嘲，啊呀，总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啊呀，说明自己真的老了……
如今，岁月的电梯，把我的人生，升华到了一个“小老头”的境界。常常，三五“小老头”相聚，喝酒，聊天，聊着聊着，就会聊到从前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然后感叹一句，啊呀，总聊那些如烟往事，啊呀，说明自己老了……
最近，参与区里的一个“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的主题征文活动的编辑工作。这是个专门讲“如烟往事”“芝麻谷子”的主题。果然，近200篇的征文里，能写出真情实感的，基本都是上了年岁的作者。其中有位退休老师的回忆文章，写到了黑板，写到了粉笔，让我想起了一段关于黑板和粉笔的故事。
1986年3月，我技校毕业，被分配到当时的上海市奉贤供电所。尽管，我学的是变电站值班专业，但所长说，变电站值班早已人满为患。思来想去，决定让我去线路班当爬电线木头的学徒。劳资员把我领到线路班，还没进门，班长就拒绝道，不要不要，四只眼（戴眼镜）不要，爬电线杆的，眼睛不好使，怎么行？会出事故的。于是，我变成了一个难题，又扔回所长办公室。经过深思熟虑，所长最后决定让我去食堂当炊事员。我一听就傻了眼，好好的一个有为青年，去食堂烧饭，混在一群婆婆妈妈中间……我马上提出抗议，所长，我四只眼，食堂蒸馒头时，蒸气蒙上镜片，同样看不见的，还是换个其它工作吧。所长斩钉截铁地说，食堂看不见，撞的是馒头，死不了，线路班，撞的是电，弄不好是要翘辫子的，不想去食堂，你就回家！
我嘀咕了一句，真是撞上鬼了……
食堂的工作，整天与鸡鸭鱼肉、锅碗瓢盆打交道，说实话，我是窝着一肚子气的。有时，同学朋友问起，你在供电所具体做什么的呀？我就会与他们打马虎眼说，我具体是管嘴巴的。对方便冲我竖起大姆指，管嘴巴呀！党的喉舌，原来你是搞宣传的呀！我便会冲对方傻笑。 我这人有一样好，就是凡事讲责任心，尽管窝着一肚子气，工作还是认真做的。比如，食堂小黑板上的“今日菜单”，由我负责每天更新，什么红烧肉5毛，白斩鸡6毛5等等，我都写得工工整整。每次听到窗外买饭员工的窃窃议论，说菜单上的一手粉笔字写得漂亮，我心里就美滋滋的，像一下干掉半瓶蜂蜜似的。没过多久，团支部书记找到我，夸我菜单上的粉笔字写得好，动员我负责所里的黑板报。我想，食堂工作，工余时间相对较多，闲着也是闲着，便一口答应了。
负责出黑板报，意味着布局谋篇都要自己解决。为了出好黑板报，我可是动足了脑筋。粉笔字漂亮是一回事，板报的文章内容又是一回事。为了板报的可看性，我开始了文学创作。渐渐的，黑板报的内容开始丰富了，表扬稿、小散文、小评论，一段感想、一首小诗……我的黑板报引来越来越多同事的围观，这更激励了我出板报的热情，也锻炼了我的写作能力，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有一次，上级公司工会领导来所里检查班组建设工作，对我们所黑板报里的小文章大加赞赏，当得知出黑板报的小青年在食堂烧饭，就觉得有点埋没人才了，建议领导有机会把我安排在宣传岗位……
就这样，我在食堂呆了9个月便调到了电费组。后来，我当上了所里的团支部书记，安排在党总支部当宣传干事，真正成为一名“管嘴巴”的“喉舌”了。之后，我当过企业报的总编，做过公司党委的宣传部部长、工会副主席等，期间，我在行业内外发表过一些小说、散文和诗歌，直到成长为区作家协会的副主席、秘书长。
现在想想，无论自己走得多远，我都不会忘记在供电所的食堂里，那块油渍渍的写着“每日菜单”的小黑板，不会忘记供电所里，那一期期锻炼了我写作能力的黑板报。
也许，那一行行曾经鲜艳过的粉笔字，在我记忆的深处早已褪尽风华，然而，正是这些褪色的粉笔字，却工工整整地写着我最初的成长。
作者 李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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