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座生我养我的海岛,来到这个大都市打拼,至今已有二十个年头了.甜酸苦辣,喜怒哀乐,各种滋味,可谓饱尝.俗话说的好:"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这话真不愧是对背井离乡者生活的最忠实的总结.远离故土,亲人不说,单就水土不服就够让你头疼一阵的.我刚来没多久,也因水土不服,脸上生了一个大疮.自己还不知道,去看医生后才晓得是这毛病引起的.当时才20出头.过去常笑话别人会生这种病,也从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种病,自己也会得这病.因为这水咱也喝得惯,虽然漂白粉的气味特别的重.这土也没跟咱家乡的土有啥两样,就是水泥,柏油路面比家乡的多一些罢了.怎么就会得这个病.唯一感到不同的是,城市里的风比我们乡下的要轻柔了许多,也暖和了许多.不像海岛上的风,一年四季,个性鲜明强烈.都市里的风可能由于热岛效应吧(尽管那时的高楼大厦比现在的要少了许多,也矮了很多),吹在身上,感觉和家乡的风比起来,在力道上小多了.城市里的气温个人觉得比家乡的至少要高五度左右.最有力的证明就是,我以前在岛上每到冬季,双手就会长满冻疮,而且发烂,脓血直流,非常恶心,自己也不忍目睹.来这以后就怕到了冬天怎么办,在外打工,不可能不用手啊!要是伸出来,让人家看到如此恶心的一幕,这脸可往哪搁啊!出乎意料,我在这大城市里过的第一个冬天竟没有生冻疮,一直到现在,双手再没有烂过.我认为这是这座大都市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如今,这个国际性的大都市越来越膨胀了,那风儿也越来越轻暖了.随着地球的温室效应,更是连雪都难得一见了,在这里,一年四季似乎只是个过去式,热,暖成了季节的标签,而风儿就带着这二个标签在城市里到处溜达.只有当台风驾临时,才会给人们带来一阵久违的凉意,让人感到是风在后台换好了季节装出来了.总之,在我眼里,这里的风是个标标准准的异类,是一个只穿着轻暖外套,浑身撒着香水的公子哥,虽然偶尔也发发脾气.
"独在异乡为异客".漂泊在外的人最不能容忍的是被当作异客,没有人来关心.在外打工时,我曾经由于生病不吃不喝在宿舍里躺了整整二天,没人理睬,大家各顾各去上班,有人给你去请个假,到厂医那带包药给你,已经算非常好的了.那时孤独的感觉真是叫人伤心.可外地人来到这里,不被本地人当作异客,又能当作什么呢.都市里的人际关系,表面上就跟都市里的风一样,暖暖的,不光是待人接物的样子,连说话声都是轻柔的.那张脸仿佛一年四季都是那么的温情脉脉,但骨子里却如同冰窖一般寒冷.三中全会后,落实了有关知识分子政策,我父亲作为农场里唯一的而且是正规大学毕业的大学生(我们农场当时连工农兵大学生也没有)被火箭式破格提拔,当上了农场某部门的领导.我们一家也从厂里的一室半户里搬了出来,住进了场部机关里二室一厅的新楼房.那个自从我父母结婚十几年一直没来过的大舅母,突然有一天独自一人坐船来看望我们来了.不但带来一些礼品,还直夸我母亲有眼光,我们兄弟二个有出息(活见鬼了,就我们兄弟俩这见不得人的成绩还会有出息).那嘴跟抹了蜜似的.后来才终于谈到正题,她儿子我那大表哥要结婚了,那时结婚流行三大件---彩电,冰箱,洗衣机.由于当时生活水平刚提高,群众对此需求量极大.这三大件,尤其是名牌产品的厂家是加班加点生产还供不应求.买这些东西还要凭票,没票不卖给你.我那大表哥还缺一个冰箱,这可是丢面子的大事.我大舅一家把在上海的关系都跑遍了,就是搞不到冰箱票.突然听说我爸爸当官了,大舅母就来碰运气来了.我大舅不好意思来.正好我父亲一个同学在某冰箱厂当官,也是拜邓伯伯所赐,因为落实知识分子政策才当上了厂里的干部.父亲打了电话,人家总算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帮了这个忙.大舅母走时是千恩万谢,还说亲戚之间理应互相走动,亲戚亲戚越走越亲嘛.让我们多去她家玩,多走动走动,她自己也会常来看我们的.不过在我的记忆中,她只来过这一次,就再也没有来过.听我母亲说,大表哥结婚时,她又提出不要叫我们这帮乡下人来吃喜酒,理由是我们在她的那帮土生土长的上海亲戚面前坍台.我大舅,大表哥没理她.后来我也上来打工了,暂时借住在大舅家.是我大舅,大表哥都同意的.她没办法,但整天板着个脸,让我到外面去吃饭,说她为我做饭有思想顾虑,精神负担重.我父母赶紧送上生活费,还有大米,鸡蛋以缓解她的压力.虽然如此,但我弟弟多挟了一口菜,她都拿眼瞪着.我气不过,让爸爸通路子,找到一个有职工宿舍的单位,好歹不用再看她的脸色了.
原以为出来了,又有地方住,就该万事大吉了.可没想到社会上的人际关系这么复杂.城市里的每个人好像脸上都戴着一副美丽的面纱,你永远不清楚那面纱背后是一张什么样的脸.我刚进单位时带我的第一个师傅对我非常好.没多久,单位又进来一个青工,是他一个车间里一个熟人介绍进来的,厂领导也非常重视这个青工,让他带,把我交给另一个师傅.从此后他视我为路人,甚至不允许我到他工作的地方来玩.更有甚者,如果我犯了什么错,他就当众对我冷嘲热讽.而第二个师傅是车间里大家一致公认的最难伺候的主,干的是最没有技术的活---刨工.车间里所有的人为我惋惜,偷偷的告诉我第二个师傅如何坏,让我留神.但是当我真的和这第二个师傅发生冲突时,这些人不约而同的站在我的对立面,齐声指责我,就连第一个师傅也是如此.尽管他俩明争暗斗了几十年,那第二个师傅的不少丑事还是他告诉我的呢.我是脑子很混乱了一阵后才清醒过来,和第二个师傅搞好关系后,最终结束了两面受敌的窘境.那第一个师傅后来背地里又在我面前骂他的那个接班人徒弟是白眼狼,技术学到手后就翻脸不认人了.骂领导偏心,哀叹人老珠黄不值钱了.他那个车间里的熟友又在我面前咒骂他,说他小心眼.看到奖金都被徒弟拿去了就不开心了之类的话.他们可是好友啊,我曾亲眼看见他俩合伙与车间一同事吵架.那景象真可谓是同仇敌忾啊.后来我又从他人嘴里了解到,那个熟友和那个青工是楼上楼下的邻居,怪不得呢.
没多久我遇到了第三个师傅,就是我以前经常在文章中说到的那个我师傅.他是我在单位里最谈得来的伙伴,我结婚时还请他来喝过喜酒.他平时在闲聊里告诉了我许多单位里的事,都是我前二个师傅不曾提过的.每当我得罪领导时,他还给我分析过领导会用什么招来对付我,准确率达100%.但当我真的和领导发生冲突时,他就逃得远远的,从不过问.这也能理解,人都是明哲保身的嘛.我在厂里以前也有一个非常要好的同事,大家时常到彼此家里玩.他装修房屋时我还去帮过忙.可一到关键时,他就后缩了,啥忙也不肯帮.
他乡的风和故乡的风比起来,就像是永恒的,恒温,恒湿,波澜不惊.他乡的人际关系,人情风,从表面上看也是如此,永远是一张笑脸.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却是纸一样薄,你永远无法猜透对方究竟是爱你还是害你.对于初踏入社会的人来说,这个世界正像<<红楼梦>>中林黛玉刚进荣国府时所描述的那样:"不可多说一句话,不可多走一步路"处处小心谨慎才能保得平安.小心驶得万年船!他乡的风与其说是风,还不如说是情-----人情.他乡的大自然之风非常容易适应,但他乡的人际之风,人情风恐怕我一辈子都无法适应.真怀念我的童年,我的家乡!
后记:本文算作我写的<<风花月雪>>我的故事中的他乡系列之风之篇吧.可能和征文要求有些不符,我写这篇文章的目的不是为了诉苦和控诉社会的不公.只是希望有人在看了这篇文章后能有所触动.特别是刚参加工作的人.希望你们能正确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要人云亦云的去跟风.不要怨体尤人,许多事,许多人不是我们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在生活中我们时常会受到许多意想不到的挫折,关键是要靠自己来把握住方向啊.
本文由寡人有疾于2013年10月3日18:28分原创首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