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上有一个流行词"仇富",意思我不说了,大家也都知道.据说现在社会上这类人比较多,当然全部都是平民.不过我师傅却是一个例外,虽然也是普通老百姓,但按他自述是从小到大都是"仇穷".直到退休前,仍是如此.本来我也不大理解,后来听了他一番讲述,才明白了个中原委.
这话匣子一打开,就不得不回到那遥远的过去了.没办法,谁让事情都发生在上世纪那特殊的年月里呢.我师傅的童年及少年时代正好是国家最困难时期,买任何东西都要凭票供应.平时日常生活中难得见到鱼肉荤腥,唯一能解馋的时候是在春节.因为他父母单位里每逢过年时就会额外多发一些副食品券,这也就意味着可以有好东西吃了,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那么一丁点东西.可自打我师傅记事开始,他就非常讨厌过年了.我师傅说,每当过年,平时素不来往的他父母的乡下亲戚就拖家带口的上门来了,每次来都说是来看望你们,可每次都空着两手来.他父母自然是热情招待,把刚到手的仅有的那么一点儿副食品拿出来招待他们.这些人是一定要呆到把这些东西吃光才走.年年如此,直到农村实行私人承包为止.十多年了,我师傅背地里骂他们是来骗吃骗喝的.长大后为此还和父母吵过.他父母骂他看不起穷人,还说这是我们的事,让我师傅别管.他们乐意这么做.我师傅对我说,他就是看不起这些穷人,一没没志气,二没良心.有一次过年时,父母单位发的副食品券只够买三,四条一指宽的带鱼.这当口这些乡下人照牌头又来了.那几条带鱼分到每个人碗里只有二,三块.乡下孩子嘴馋,把带鱼先吃了,剩下了大半碗白饭.那些父母一看坍台了,动手就打,孩子是哇哇直哭.我师傅的父母赶紧去劝,又把他们自己碗里的鱼夹出来,放在那些乡下孩子的碗里,一场风波这才作罢.但是我师傅和他妹妹以后每到过年时,碗里好吃的东西更少了,都被他们父母拿去喂那些乡下人了.所以,别人的孩子是天天盼着过年,而我师傅兄妹二人是盼着永远不要过年.因为每逢过大年对我师傅来说无异于是一场精神折磨.后来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农村实行联产责任承包制,乡下的日子开始好过起来了,那些乡下亲戚就再也不来了,连电话也难得打一次,好像永远有忙不完的活.倒是他的父母,见乡下人不来,还打电话过去,让他们过年时再来玩.但得到的答复无一不是------忙,没空.后来老俩口自己到乡下去,人家对他们很冷淡,他们吃什么,老俩口就跟着吃什么,没什么特殊照顾.原来馋嘴挨打的小孩,早已是大人了,根本就不睬老俩口,话都懒得多说一句.说是忙,也没见有多忙,白天女的在地里干农活,男的去承包的鱼塘看管一下.但晚上打牌时的确很忙,每晚都挤了满满一屋子的人,有看的,有打的.就是没人和老俩口说说话.后来实在没意思,我师傅的父母就回来了,火车票还是他们自己买的.对方只是哦了一声.也没人送他们,老俩口是自己空着两手回来了.这些都是我师傅的父母在以后闲聊是顺嘴说出来的.少不得被我师傅一顿数落.他父母反而跳了起来,说:"我们根本就不贪图他们什么东西,人家忙就不送我们了,这也是应该的."我师傅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我也不说了.他们又不是忙着国家大事,为什么就不能送一送远道而来的亲戚呢.以前他们来你们送了多少次,每次都让他们带点东西回去,就算只有肥皂,草纸也让他们带一点.他们现在楼房都盖起来,钱比我们城里人还多.难道送二条鱼,二只鸡的实力也没有吗?你们自己不是说他们在麻将台上一输就是二,三百块,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吗?我看人家根本是鸟枪换炮,是瞧不起你们了!"老两口被我师傅说的是无词可辩,最后只能以一句"我们的事不用你管"来结束这场争论.不过从此之后老俩口再也没回乡下去过,电话也越打越少,后来干脆不打了.我师傅家里那些以前上门来骗吃骗喝的穷亲戚们,也再也没有上来过了.
个人认为无论是"仇富"还是"仇穷",都是一种人在心理上不健康的表示.究其主要原因,其实是一种社会深层次的问题.在这就不追究,探讨下去了.文学版块上还是莫谈国事的好.俗语说的好"穷怕亲戚富怕贼",看来还是有道理的.
本文由寡人有疾于2013年11月7日17:18分原创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