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小说有一场极其凄美动人的情节,就是勇情雯病补雀金裘。这一场戏是晴雯生命中最精彩的华章,作者不吝最美好的赞美来歌颂晴雯,晴雯不顾重病甚至是不顾生命来维护宝玉的体面,为他解决棘手的问题,这个举动也深深铭记于宝玉的内心,他对晴雯是怜惜、是爱慕、是敬重。在感情交融及多种寓意之外,晴雯这个举动作者想要表达的是:晴雯这个巧手艺是登峰造极,除了晴雯再也没有了。前面贾母将这件衣服送宝玉时不说了吗,要是弄坏了,再也不能有了,果然只穿一天就坏了,是晴雯,把这个不能变成可能,我们读者千万别去研究“界线”是怎么回事,总之很难就对了,因为找了大半个城的专业人士,人家见都没见过,作者只想说一点,晴雯这个针线水平,高的不得了,绝了。这是小说的第五十二回。 再也不能有了,这句话好熟悉有没有?小说里还有一处,就是紧接着的第五十三回,贾府元宵夜宴上,出现了一组贾母极其珍爱的“慧纹”(原文太长,稍作删减): 绣这缨络的是个姑苏女子,名慧娘。亦是书香宦门之家,精于书画,不过偶然绣一两件针线作耍,非市卖之物。所绣之花卉,皆仿的是唐、宋、元、明各名家的折枝花卉,格式配色从雅,非浓艳匠工可比。每一枝花侧皆用古人题此花诗词歌赋之旧句,用黑绒绣出,字迹勾踢、转折、轻重、连断皆与笔草无异。世宦富贵之家能有的也极少,当今便称为“慧绣”……慧娘命夭,十八岁便死了,如今竟不能再得一件的了……有那一干翰林文魔老先生,深惜“慧绣”之佳,换“绣”为“纹”,所以称为“慧纹”。 若有一件真“慧纹”之物,价则无限。贾府之荣也只有两三件,二件已进了上(皇家),只剩这一副璎珞十六扇,贾母爱如珍宝 《红楼梦》惜字如金,绝无闲文,作者用了近五百字来详细介绍这位慧娘和她的“慧纹”绝不像字面之意如此简单,至少表达了三个信息: 一、慧娘之“慧”,不过闲来作耍的玩意儿精美雅致成顶级文化工艺品,这种令人叹为观止的水平,整部《红楼梦》要想找出一个人来媲美,或者说来培训,你说晴雯具不具备这个水平或潜力? 二、小说里出现了各种内(宫)造和官造的纱、罗、缎、绸和类似雀金裘凫靥裘这种稀罕织物,而且有些好像也绝版了,比如那个给黛玉糊窗户的软烟罗,先不说大家一贯认为的小说原型就是江宁织造府,贾府享受的丝织品布料一定是那个时代最高级别的,在这样最高级别的小范围内,出现了两位又高出众人一大截出类拨萃的纹绣高手,一曰慧娘、一曰晴雯,是巧合?还是作者的故意? 三、慧娘作为仕宦小姐应该十五六岁出阁,十八岁夭亡,她会有两三年的婚姻生活亦是常理,她是怎么死的?她的青春如此短暂,作品留下的不多,但也不太少,荣国府一家就收藏了三套。证明慧娘健康程度应该比林黛玉强多了,那么会不会是最有可能的因产育而亡呢? 我们再结合一下晴雯的信息。 一、贾宝玉在写给晴雯的诔文中写:(晴雯)先之乡籍姓氏,湮沦而莫能考者久矣。捉迷屏后,莲瓣无声。这是在说晴雯从小就失了父母,成了孤儿,还有一点,晴雯的脚是三寸金莲,第七十回也写了晴雯穿着红睡鞋,古时裹脚女性才穿睡鞋。晴雯如果出生在贫寒或者旗人之家,是里不出精致三寸金莲的,作者两次写晴雯之脚,大概就为了透出她的出身应该不俗 你看家生奴才出身的赵姨娘要找芳官算帐,是飞也似的去了怡红院,她要是小脚,怕是飞不起来。 二、晴雯被赖家买进来,十岁到贾母身边,伺候宝玉的时间为五年八个月,十六岁夭亡,这么短暂又紧凑的时间安排,晴雯出色的针线手艺是谁系统传授的呢?大概率是没有的吧,她就是有过人的天赋和姑娘身上自有的灵气吧!一看就懂,一学就会,天赋异禀、兰心慧质,可是这个东西,我们古人最信得益于父母遗传和耳濡目染。 三、晴雯在小说第五回就正式出场了,宝玉在秦氏屋里午睡神游太虚。留下作陪的丫鬟有四人,这里面就有袭人和晴雯,这二人同时也是第一次出场。可直到七十七回晴雯将死时才将她的身世做以介绍,有了前文许多的铺垫,更突出了晴雯身世之谜和悲凉。
四、晴雯有别于别的丫鬟的奴才自觉性,作者笔下的晴雯是最没有奴性的,她的人格是高洁的,身上自带高贵的气质,晴雯的美丽并不输给小姐们。而晴雯的洁身自好、爱惜自己女儿的清白,在贾府那个人人想献身男主子的大环境中自成一股清流。古人讲究人的高贵来自血统,晴雯这种种格格不入的表现真的并无血统因素?
晴雯模样俊、言谈爽利、针线好到不行,她是真正全心为宝玉,贾母看人眼睛毒,丫鬟里还真是只有晴雯才能为宝玉解忧,而她结局实在太惨,喜欢晴雯的读者对晴雯的命运多舛,唏嘘感伤不能释怀,晴雯临死喊了一夜的娘,芙蓉女儿的娘在哪里呢?
是不是早己在霞蒲仙境等待着女儿,要早早迎接女儿离开这个肮脏、丑陋的鬼蜮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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