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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碰到老梁,又时而见到他的一些奇事,所以我认为老梁是高人。 我喜步行健身,快走。却不耐烦在小区的绿化带兜圈子,那有点驴子转磨的味道。我是越野式散步,去的地方极其随机,出门前往往连自己也不清楚将朝哪里走,纯凭一时兴起。 有天下午,我决定朝老铁路方向走。老铁路已经靠近黄浦江了,能够嗅得到江水气,它隐蔽在浓郁幽深的树林之中。苍老的铁轨常常使我想出奇奇怪怪的故事。树林的清新气息令人陶醉。
当我快步走到树林边上,走上杂草们像野韭菜一样丛生的土路时,忽然发现一个人影,正极其有耐心地伸出右手在野韭菜顶上抚捋,一遍又一遍,细心地边走边捋,像抚摸一个个小毛头的脑袋。左手握个小布袋。仔细看,却是老梁。老梁也看到了我,和我打招呼:“练路啊!”这时的我,眼睛里肯定全是好奇和探究,老梁笑呵呵解释道:“这些都是野生兰花哦,捋些籽到小区的空地撒撒,种种。”———原来路边杂草般的“野韭菜”,竟是兰花。 我看看老梁(他从不喝酒,脸色却一直很红),心里服他。老梁说,兰花种子极细小,像一撮褐色的面粉,一般的播种很难发芽,所以他尽可能多的采集,“广种薄收”。反正这路边的“野韭菜”绵延有几里路,够他捋的。
还有一次更加奇葩了。
日已西斜,暮色苍茫,我们这个老小区此时显得非常宁静。白玉兰树深绿的厚叶被夕晖映得如经膏沐,长着各种灌木的林子显得深邃起来,连最调皮的小孩也收起玩心回家吃晚饭了。我却听到了各式鸟鸣。印象里,鸟儿叽叽喳喳鸣叫得最起劲的应是清晨。傍晚,鸟儿也该归窝了,正所谓“羡寒鸦,到著黄昏后,一点点,归杨柳”。抬头看看天空,好像并无鸟儿飞过;左近的树枝间,也没小鸟。仔细听,原来这些鸟鸣声,是从一个人的嘴里模仿出来的。又是老梁!老梁手里握个布袋,一路走,一路毫无规则的向各个角落抛洒东西。嘴巴里一忽儿“咕———咕———”,一忽儿夹几声“啾———啾———”。
我叫:“老梁。”老梁站住了。我说老梁,你家不在我们小区的,到这儿干嘛了?你朝地上撒蟑螂药还是老鼠药?
老梁照例脸红红的:“啥个蟑螂药老鼠药,那能撒吗?这里有养狗狗养猫猫的,还有小把戏呢。”“……我撒的是鸟食哦。”原来深秋初冬,鸟儿的食少了,老梁是专门出来在地上撒鸟食的。小布袋里装的是小米与碾碎的玉米高粱等的混杂物。我接过来闻闻,一股新鲜的天然食物味。老梁说他这既是“练路”锻炼身体,又一路的为鸟儿们撒食,很开心。老梁说老赵你明天过来看,这些鸟食肯定没了,“全给小东西啄光了”。老梁说咱们这一带的鸟儿是越来越多,有麻雀、白头翁、百舌鸟、斑鸠、雅雀、山雀……“小东西们叫起来可好听呢。”我想真是,我家楼外的晾衣架上,就常常有麻雀和白头翁朝窗里张望呢。
老梁说撒撒鸟食,学学鸟鸣,舒畅。
老梁“咕———咕———”“啾———啾———”……地消失在暮色之中。
作者 赵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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