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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哪一天,小区自行车棚旁开出了一家烟杂店,卖些香烟、老酒等杂物。没多久,店前就成了社区成员交流的地点,小区的一些新闻也在这儿流传。时间一长,我从听到的家长里短中竟悟出了一些人生的哲理来。 那年春天,刚从部队退休不久的老张自掏腰包,买了三棵樱桃树,种在小区一隅荒芜的绿地里,施肥、剪枝,忙个不停。樱桃树在他精心的侍弄下,开花、结果,引来孩子们采摘、品尝。这时候老张就会笑眯眯地站在一旁,叮嘱孩子们挑成熟的摘,有时孩子们够不上,他还会帮他们采。樱桃成熟的季节,这就成了小店门前议论的话题。有的说,樱桃花真美,樱桃真好吃,老张真为小区做了件好事。有的说,他花自家的钱,为大家送来美丽,怕图啥好处吧?也有的说,这么贵的树不种在自己院里,种在外面让大家共享,这老头有些傻。有时,老张正好也来闲聊,听到议论,也不语,只是笑笑。 后来,社区评十届文明好事,有人把此事报了上去,居委会的干部来找老张了解。老张谢绝,一番话说得几个里弄阿姨感慨不已。老张说,栽树弄花,是我在部队就有的爱好。回上海后,没有这么大的院子,我就把小区的绿地当院子。我喜欢樱桃树,开花结果时,看着心里舒服,就种上了,没有他们说得这么高尚。这美的东西只要享用就可,为什么要锁在自家院子里独自占有呢? 这几年,这三棵樱桃树越长越茂盛,如今已成了小区一景。有一次,老张生病住院,街坊们纷纷前去探望,感谢他给大家带来的美。 在闲聊的人群中,有一位会唱歌的中年妇女。她常常在一帮老阿姨的掌声中,一展歌喉,为大家献上《大海啊,我的故乡》《谁不说俺家乡好》等抒情歌曲。第一次认识她,是一个夏日的上午。我去车棚取车,刚拐过幼儿园,就从那儿传来一阵悦耳的女高音,清亮、抒情,随着夏日的清风,在空中飘荡。我顺歌声而去,只见一位穿着连衣裙、清瘦的中年女子,正在那儿引吭高歌。走进一看,我一怔,原来是位盲人。只见她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正沉浸在歌曲的意境中。 听小店老板介绍,她是福利工厂的下岗女工,排行老七,人称“七仙女”。后来,我经常在小区里碰到“七仙女”,她不是去公园唱歌,就是去参加公益活动,脸上总是乐呵呵的。有一次,她去乘地铁,我正好与她同路。等地铁时,我小心翼翼地问她,见到你,总这么高兴,我也被你感染了。是吗!她扬起脸,笑出了声。又柔柔地说,我一直记住我妈的一句话,心有多快乐,生活就有多快乐。心里充满了快乐,痛苦就进不来了。我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一下子呆了。 普通的小区,平凡的人,却蕴含着不平凡的人生哲理。现在我只要有空,总会去小店前感受小区的氛围。混沌时,我会从享用和占有的哲理中受到启迪;沮丧时,我会从“七仙女”的快乐观中走出阴影。 现在,每每走在小区的林荫道上,我总会在心里喃喃道:多好的小区,多可爱的邻居!
作者 任炽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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