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风
如浅薄这样的概念,我们其实是儿时在冬天的冰面上走路时理解的。那时的冬天,没有现在那样温柔,而是完全地天寒地冻。一河的水,经常被冰死死地封住。厚厚的冰层上,我们掼陀螺、推铁环。自然,冰层也不是天天结得那么厚的,冰也有浅薄时候。最薄的冰,仅仅像煮开的牛奶上面的那一层皮,似冻非冻,麻雀都停不住。就是已经冻得很厚了,也不一定到走得起人的程度,所以得试探。一个人先从沟边起步,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脚移向河中央,如果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就立刻轻轻地退回去。这响声表明,冰虽然结得有些厚了,但还是有些浅薄,承受不起人的重量而只能把人灌进冰窟窿里。
关于轻浮的概念,我们则是在玩道路上的泥末时首先懂得的。那时夏日的乡村路,十几天不下雨,就会堆满粉末状的泥土,我们叫“泥末埄尘”。泥末太过轻细了,所以要蓬起,要飞扬,孩子们还干脆满把揪了打泥末仗。长大了一些又知道,因为过于轻细而容易飘动,比“泥末埄尘”更为典型的是灰尘。一把鸡毛掸帚掸过,常会使得灰尘飞扬,要是此时有一束阳光照射过来,可以明明白白地看到大量灰尘在阳光里颠动。
现在我们说起浅薄和轻浮,也会直接指人的性格。轻浮没有分量,浅薄不能承载。只是现代受到材料革命的影响,有推崇薄型、超薄型和轻型、超轻型的倾向,使得浅薄和轻浮的人似乎也成了时尚和风流。相反,深刻和沉稳,时常会被当成呆板和木楞,成为讽刺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