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日晚8点左右,我正在无锡南长街一间茶舍与朋友品茶聊天。手机响起,一看是家乡熙泽老弟来电,迅即连线对话,那头传来老弟略显沙哑的声音,“大哥,我在上海的学术活动结束了,明天上午到南京的高铁车票已经订好了,到南京我怎么找你?”。我突然不知如何是好?因为事先我们在丹东相聚的时候,老弟曾告之他近日要到上海搞个学术活动,我呢,那时正好已经回南京,所以,我恳切地邀请老弟如在活动结束后,务必到南京与我一唔。也许老弟到上海因工作忙的原因,(事后得知)一直到他活动结束的那天晚上才与我联系。自离开丹东,我回南京刚小住数日,因临近中秋节,也未多想,旋即携夫人回了无锡。就这样,我与老弟南京一唔,未能如愿。想想,生活总是戏剧化的,有时是我们无法预知的。夫人看我作难,在身边忙提醒我,老弟无锡没有来过,你就邀请他到无锡走走也好嘛!我想想也是,急忙在电话里让老弟改签到无锡的行程。
次日,中午11时左右,天仍然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我和内弟开车到无锡高铁站接上熙泽老弟。老弟说:“这雨一直从上海撵到了无锡”啊。我不知深意,便不作答。见面甚是欢喜,真是“偶然相聚,最是人间堪乐处”啊。嘘寒问暖之后,顺至无锡南禅寺“外婆家”将就午餐,席间商议老弟的行程安排。我知道老弟素喜书画,深具文人情怀,我平日与之交流,颇知习性,遂决定饭后由夫人驱车带我们前往灵山。
灵山位于无锡的马山区,离市区大概40多公里,因有千年古寺---灵山祥符禅寺坐落其中而名驰中外。灵山祥符禅寺占地30公顷,相传为唐贞观初里人杭恽所建。又名“小灵山寺”,亦传为玄奘东游所赐。寺临太湖,“波光云景,照耀晃漾”。寺后“三峰环列,龙虎拱峙”。运水寺内“居重湖叠嶂间,最为幽绝”。宝殿玉宇掩映于青松翠竹之中,钟鼓梵音回响于云林烟雨之间,真可谓是“梵天佛地,灵山胜境”。寺僧在此静坐参学、观风听雨,自是超然物外,好个人间福地!难怪世界佛教论坛把它作为永久会址。
当然,灵山祥符禅寺是我每次劳顿之后必去的地方。一是为看望恩师祥符禅寺方丈无相法师(年已90高龄),二是想多感受一下灵山祥符禅寺红尘远拂的清幽之境。这也许对我而言,需是一种心灵的向往和对平日繁杂、噪恼的一种填补吧。进寺之后,我们来到方丈室,师父不在,我便打电话给师父,师父可能年纪大了,记忆有点模糊,当明晓是画家振文来看他,很是高兴,便让我们在方丈室稍等片刻。大约十分钟不到,师父无相法师迷眼仰头(可能是年龄大了的缘故)拄着手杖缓缓走来。刚进方丈室,师父给我们三人一把一把的抓糖和花生吃,动作极为利落,毫不迟疑。等师父落座后,我虔诚地、恭恭敬敬地给师父磕了三个响头,这是我每次见师父必有的礼数。这次见到师父,背有点驼,眼睛深陷,明显感觉身体大不如前,心中难免有些酸楚。但师父毕竟是得道高僧,面相仍然慈祥庄重,思维仍是快捷如前,洞彻透亮。言语间充满着弥达智慧。我向师父请教了一些佛法知识,师父很是健谈,谈了许久,使我受益匪浅。考虑到师父年事已高,身体虚弱,我们便起身,送辞师父休息。
午后的灵山依然是烟雨朦胧,云雾缭绕,俨然一派人间仙境。因老弟首次来无锡,更是第一次到灵山,从他的感叹与言语中,知晓他是被灵山的环境所陶醉了。之前,我每次到灵山也是匆忙,大抵没有这种情致这样心无旁骛地游览,正好这次难得兄弟二人有此机缘和雅致,共此一游,不啻为人间美事啊。于是,我便携老弟参观了祥符禅寺新落成的佛学院、三圣殿、图书馆,以及灵山大佛、梵宫、白塔等景观。天虽渐渐落黑,下着雨,但老弟仍兴致勃勃、意犹未尽。可能是下雨的缘故,寺内游客极少,当真是佛号虚静,梵音缈缈,难得的安静!我和老弟便穿行于寺内的林荫小路上,当前往梵宫,路过灵山大佛往左转走时,“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只听老弟脱口而出,想必是触景生情吧。雨一直下,间或来得有点急,我和老弟就在寺内这么漫游,抬眼四顾,树影婆裟,微风轻拂,当时只听得见彼此的脚步声,如谁调门稍有提高,好像都能打破这世间难得的宁静!是啊,灵山是许多人心目中的圣地,它让世界各地禅修者、游客们趋之若鹜,我们俩也完全被灵山祥符寺的清幽和梵音涤净和融化了。老弟不时地感慨,“禅寺好静、好静,难得、难得!” “下雨好啊,这才叫烟雨江南,江南烟雨,我第一次来无锡便赶上了这样的景致,好有诗意,不虚此行啊!”
离开灵山,我们到太湖边农家菜馆品尝一下无锡名菜“太湖三白”,(即太湖盛产的白鱼、白虾、银鱼)算是给老弟接风洗尘。饭后,我们驱车返回城里,安排老弟到无锡国际大酒店下榻。稍事整理,便携老弟到无锡有名的南长街,去感受一下古运河的风土人情。走了半条街,便寻了一处窗外就是古运河的茶舍喝茶聊天,我选了靠窗的位置给老弟,以便老弟边喝茶边可以看到窗外的古运河。老弟刚落座,情绪饱满,不禁嗟叹不已,抚今追昔,浮想联翩,戏言曰:我此时坐的地方,也许几百年前就有哪位古贤在这里坐过呢!我击掌附和,二人相视大笑。也许司空见惯,美不觉其美,长期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因时间久了,腻味或者麻木了,已经没有了那种外人的新奇和怀古之心。老弟初来乍到,崇悠怀古之心犹显,最是自然,我亦被其文人情怀所感染。短短的一天时间,老弟一直沉浸在江南烟雨的思绪里。他曾多次戏笑我,”大哥居江南之地,书画为伴,况有美人、美景、美食,好不惬意啊!怪不得乐不思蜀了”。不觉话题拉回到我们共同的艺术追求上。老弟对我说,大哥,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就泼墨泼彩艺术而论,你是站在师祖大千先生和老师孙家勤先生两位大师的肩膀上,起点就高,责任就大,因此,你须以居高望远之心态来对待自己的艺术之路,大风堂给你的既是荣耀,可能带来的是更大的压力。我深觉之。总之,老弟在艺术方面对我的期许很高,并期待我在泼墨泼彩上有所整理、传承和发扬,不断丰富泼墨泼彩艺术理论和深化对语言风格的挖掘,在继承大千祖师的基础上有新的突破和发展。为此,我们还就一些具体的创作现象和艺术瓶颈问题进行了探讨,老弟真诚地给我提出了诸多诚恳的意见,使我获益良多。
谈意正浓,不觉时间逼近凌晨,一想明日便是中秋了,老弟急着返乡,我便送他到酒店休息。刹那间,依依不舍之情便涌上我的心头。此情此景,我无法言说,真的是应了“别离最是感伤时”的那种莫名情怀。大概人生即是如此,多少的思绪都是为这一刻的相聚,刹那的芳华,需要无数个日月的累积。我与老弟无锡一聚,虽属偶然,亦是难得,虽匆匆一聚,又匆匆一别,美景、美食、真情恰到好处。也许,世间的情只应沉醉在这匆匆一别、匆匆一聚,就已经足够了。
“明日河梁上,谁与论仙丹”。古人的思绪想来仍是真切,还好,地球已经变村了,我们相会相期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