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关于病毒的流言、谣言泛滥。其实稍微花点功夫了解一下病毒是什么,以及和我们有怎样的关系,大多数的谣言都无法欺骗你。
我尽量会用最简单通俗的方式帮大家“一文看懂病毒和我们的关系”。
病毒是什么?
病毒是这个地球上最古老的生物之一,甚至对于病毒是不是生物还有争议。因为病毒本身没有代谢,它简单到由一段基因链(有DNA的也有RNA的)和蛋白质膜组成,相当于一份基因包裹。
(为什么酒精可以消毒?就是因为酒精可以溶解病毒表面的蛋白膜,相当于把快递包裹的包装给撕了,里面的基因链就失活了。同样紫外线也可以把病毒的基因链轰成渣……)
当这份快递被送到其他生物的细胞表面,病毒会有一种进化出来的机制骗细胞膜开门,没错就像大灰狼骗三只小猪那样,只不过用的是化学方式。
病毒进入细胞的“门”被称为“靶点”。(这次的新冠病毒和SARS的靶点都是一种叫血管紧张素转化酶2的蛋白。)由于入口主要在肺部,所以新冠状病毒的传染力比麻疹和流感要差很多。病毒进入细胞后,会释放出它的基因链,去篡改原来细胞核中的基因。使这个细胞变成病毒的兵工厂,复制出无数的病毒。这就是病毒简单而强大的繁殖机制。
可以说从地球上有单细胞生物开始,生物攻防战就开始了。病毒就是矛,其他生物的防御机制就是盾。双方进行着几十亿年的军备竞赛,在这个过程中不断进化和产生多样性。比如动物进化出了免疫系统,来消灭入侵的病毒,免疫系统会记住遇到的病毒以便以后见一次打一次,而病毒则进化的总是易容乔装骗过免疫系统。
我们知道海水中充满了微生物,这些微生物也是病毒喜欢的宿主,平均每升海水中大约有一百万种病毒,总数超过一千亿。所以当你在海里游泳时,不小心喝了口海水,相当于你喝进去了几十亿病毒和其他微生物!
整个海洋中的 病毒的总重量相当于7500万头蓝鲸……
不过不必担心,一般情况下你是不会因此生病的。因为这些病毒进化的只能寄生于海洋中的单细胞生物。由于寄生海洋单细胞生物就能简单的生存,所以这些病毒大多数没有厉害到能够对付人类。
能感染人类的病毒:
最近有人质疑“为啥祖先吃野味上万年,都没有被感染?”
其实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被病毒感染的历史,每个人的基因中都有8%来自病毒。这种病毒被称为“ 内源性逆转录病毒”。我们的祖先一直和病毒保持着动态平衡关系。
我们和病毒的关系不仅是攻防,也有合作。
所有哺乳动物都需要一种内源性逆转录病毒来合成可以发育胎盘的蛋白。被科学家敲除这段基因的哺乳动物没有一个能生下幼崽。
数亿年前感染了这种病毒的动物利用病毒基因发育了胎盘,带有这种病毒基因的动物演化成了哺乳动物。
历史上,其他的病毒为什么没有灭绝人类?
第一,很多病毒在遇到人之前没有做好跨种传染的准备。
第二,即使进化成人畜共患,却不一定致命。
第三,即使致命,在古代的交通条件下,感染者往往在传染更多人之前就死了。
不过病毒是在不断进化的,有一点可以肯定:只要你坚持吃野生动物,总有一部分病毒会进化的可以寄生人类细胞,生命自己会寻找出口。
第四、致命并不是好方向,致命病毒的传播是自限制的。当宿主死亡速度超过传播速度,随着宿主的死亡,病毒也就一起凉凉了。
病毒虽然没有思维,但是庞大的数量会构成进化算法。它们非常“聪明”,会快速变异以便于更好的传染。不利于传染的变异个体很快死掉了,只有那些适于生存和传染的变异才会走得更远。
最近官方报告了越来越多的感染新冠病毒无症状却核算检验阳性的案例。
这没法说是坏消息还是好消息,一方面病毒变得更加隐蔽,就更加利于传播;另一方面病毒的毒性在下降,以便于更好的和宿主共存。病毒的一个进化方向是至少对一种宿主不致命,从而可以借助其大量传播。
这种感染而不致命的宿主就是稳定宿主。
致命病毒是怎么来的?
既然病毒进化的方向不是致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致命的病毒呢?
这就要说起这次的主角之一——蝙蝠。
蝙蝠有着特别强大的免疫系统,有着比人类高得多精度,使其能压制病毒,同时不会因免疫系统的活跃(发烧)杀死自己。也就是说蝙蝠超强的免疫系统驯服了一些高毒力病毒和自己共存,比如:埃博拉病毒、马尔堡病毒、亨德拉病毒、尼帕病毒和SARS等等。上面这几个名字的危险程度以至于只有在P3-P4等级的实验室才能研究。
(但这种超能力是无法通过吃蝙蝠来获得的哦!)
这些高致命性病毒会因宿主的死亡,出现两个进化选择:
1、一起死
2、毒力降低
然而,蝙蝠超强的免疫力带来了另一种选择:它们不必变得不致命就能在蝙蝠体内存活……
这些病毒,从蝙蝠传染给中间宿主,比如人类捕获的野生动物,如“果子狸”,进一步传染给人。往往一开始被传染的人类并不会致命,也不会人际传播,这是因为病毒还没有适应人体。但是通过人类不断吃野味,一直吃一直感染,病毒感染人的次数多了,就总会有一些通过变异找到了“出口”,迅速变成人传人且致命的病毒。
旱獭是另一种对人类有巨大威胁的天然宿主。
高致命性的鼠疫杆菌,本来应该随着宿主的全部死亡而彻底消失。然而旱獭和其他一些啮齿类动物,却能够感染鼠疫杆菌后带病生存较长时间。这就导致旱獭的栖息地永远都是对人类构成严重威胁的天然疫源地。
“土拨鼠”的免疫力导致这种曾经杀死欧洲1/4人口的疾病永远不会消失。
注:肺鼠疫病死率超过90%,在使用大剂量抗生素的情况下能够降低到30%,仍然是SARS病毒的三倍。
生化袭击是否可能?
蝙蝠和人类的关系有点像大航海时代欧洲人和美洲人的关系。
中世纪的欧洲疫病横行,欧洲人长期和牲畜为伍,感染了大量人畜共患的疾病,例如天花。天花可能是杀人最多的病毒之一,在欧洲估计杀死了数亿人 。没有被天花杀死的欧洲人会带有天花的抗体(大天花的致死率高达25%-30%)。而美洲大陆却没有可以感染人的天花病毒。当航海时代到来时,殖民者登陆美后,也带去了致命的病毒,包括天花、腮腺炎、麻疹、霍乱、淋病和黄热病等。 粗略估计这些欧洲人习以为常的疾病在一个世纪内杀死了数千万美洲人,导致美洲土著消失殆尽。同时欧洲人也从美洲喜提梅毒,其后的几个世纪,梅毒又在欧洲杀死了数百万人。这是历史上最像生化袭击的事件之一。
这里插一句,古代的中医,通过经验和试错找到了最早的接种疫苗法。用针在天花病人的痘上摩擦取得少量分泌物然后擦在健康人的伤口上,有一定概率令被接种者获得抗体。这种人痘接种法的致死率和现在的这个新冠病毒差不多,但是比起天花30%的死亡率已经好的多。
不过这些都是发生在那个交通极为不便利的时代,今天的人类每天都在高效运行的交通网中流动。这也带来了病毒的充分共享和交换,所以全世界人类身体中的抗体正在趋同。如今再也没有什么病毒是挑大陆的了。在非洲爆发伊波拉病毒会立即对全世界造成威胁。
但是在物种之间却存在着这种可能性!一些野生动物就像当年的欧洲人,一旦和人类社会发生交流就会把对动物不致命却对人类致命的危险病毒带入人类社会。这就会形同于一次大规模的生化袭击。
如果说这是生化袭击的话,那也是来自大自然的袭击。是对人类不断侵入野生动物领地的惩罚。
一直以来都有一种外形酷似外星人或是机器人的病毒在默默守护人类……
病毒致命却也能拯救人类
比病毒还要更早威胁人类的病原体——超级细菌
在弗莱明发现抗生素之前,人类平均寿命只有35岁左右。这是因为人在一生中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受到皮外伤,不会喝到不干净的水,不会吸入结核或肺炎病人的飞沫。而这些在没有抗生素的时代都是致命的。
在美国内战中,被子弹击中躯干的死亡率接近100%,而被击中四肢死亡率约有83%,截肢后死亡率会下降到40%。于是在每次战役中军医都会拼命的为伤员进行截肢。即便这样美国内战仍然造成超过60万人死亡,这一数字比美国有史以来参加的两次世界大战死亡人数的总和还要多。
这是因为当时没有好办法能够避免细菌感染。
抗生素的发明让让人类的死亡率快速下降,平均寿命大幅度延长,我们才有了今天的人口数量。
但是从青霉素被提纯量产的第一天起,就发现了细菌会产生抗药性。在其后的几十年里,人类发明了越来越多的抗生素,但是细菌也在产生越来越多的抗药性。
细菌有一种神奇的能力,它们能够通过“共轭”来无条件分享带有抗药性的基因。一旦一个细菌没有被杀死而产生了抗药性,就会迅速将这有抗药性的基因共享给接触到的所有同类。
它们就像此刻正在全球共享信息和方法共同抗击病毒的我们一样,共享着抗击抗生素的能力!而如今人类发明新抗生素的速度已经追不上细菌耐药性进化的速度。
根据美国CDC统计:2017年耐甲氧西林的金黄色葡萄球菌(MRSA)感染323700人,引起10600例死亡,耗费医疗卫生保健系统17亿美元。超广谱的β内酰胺酶(ESBL)肠杆菌科感染病例197400 例,9100例死亡。碳青霉烯耐药的肠杆菌(CRE)感染13100例 ,1100例死亡。
这些产生了超级耐药性的细菌,任何一个都比今天引起我们恐慌的新冠状病毒要厉害,并且每年都造成数万人死亡。
对全部抗生素有耐药的超级菌出现只是个时间问题,一旦超级细菌扩散开,人类将重返那个平均寿命只有30多岁的时代。
在抗生素用尽之后,我们用什么来保护自己呢?
一种很有希望的选择就是病毒。
咱们又回到了开篇对病毒的介绍:这是一种依靠寄生其他生物细胞而生存的生物。细菌也是病毒最喜欢的宿主之一。那些能够入侵特定细菌并造成细菌解体死亡的病毒被称为——噬菌体。
噬菌体是未来人类战胜超级细菌的一种非常有用的武器。
噬菌这种病毒,长的就像一个超小的注射器。
噬菌体的生存方式就是找到它所喜欢的那种细菌,然后就像我们开篇介绍的一样,在细菌表面着陆,然后向细菌内部注射自己的DNA。这些DNA会改变细菌,令其内部组装出大量的噬菌体副本。然后细菌解体,成千上万的噬菌体就会扩散出去寻找别的细菌。
噬菌体可能是对人类生存最有价值的病毒之一。
说了这么多,相信大家已经明白:
世界是我们的也是野生动物的,更是微生物的,但归根结底还是微生物的。
微生物是地球的主人,它们创造了我们,喂养我们,和我们朝夕相处,其中一些也能够毁灭我们!
所以哪怕是为了自身的生存,我们也应心存敬畏,共同维护地球的生态平衡。
最后补充其他关于病原体威胁的情况:
1.随着全球变暖,冰川和冻土冰川的融化,越来越多的古代病原体会进入我们的世界。
2016年冻土融化曾导致75年前的炭疽从冰冻的驯鹿尸体被释放出来。
据 7 月 28 日《西伯利亚时报》(The Siberian Times)报道,已有包括4名儿童在内的13名亚马尔半岛的游牧民入院治疗。野生动物受到的影响更大,逾1500头驯鹿感染。(据《西伯利亚时报》8月2日最新消息,入院人数已达90人,其中有超过54名儿童。目前已有20例确诊病例,一名12岁男孩在食用染病驯鹿肉及饮用其血液后感染,并成为首例死亡病例。同时该区域驯鹿死亡数量也已上升至2500头。——译者注)
2.遗失的病毒
2014年7月,一位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的科学家马里兰州国立卫生研究院的一个储藏区时在一个冷藏室中发现了6瓶被遗忘的天花病毒,药瓶上标有天花字样,并与其他10瓶未标注药瓶一起被放置在一个硬纸盒中,这6瓶经过冷冻干燥的病毒的日期似乎是上世纪50年代。
史上最致命的病毒之一天花,于1978年被消灭。
随后世界各国便相继停止了天花疫苗的注射,如今全世界有数十亿人没有注射过天花疫苗。这种曾导致上亿人死亡的病毒的最后毒株正存放在美国亚特兰大的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和俄罗斯新西伯利亚的国家病毒和生物技术研究中心的P4实验室中。
我们不知道还有没有毒株遗失在世界的某个角落……